选自李克绍《伤寒解惑论》四讲
(一)神经官能症(张鸿彩医案)
张桂亭,女47岁,禹城县廿里堡公社双新大队社员。
年4月28日初诊。
患者于产后40天,始觉两臂震颤,以后逐渐加重,发展至全身不自主震颤,已两个半月,阵发性加剧,影响睡眠及饮食。病人就诊时亦不能稳坐片刻,并伴有舌颤、言语不利、憋气,以长息为快,食欲差。曾多次就医,各方求治不验。曾医院检查,神经系统无异常,诊断为“神经官能症”,服西药不效。也服过中药,补气养血、柔肝舒筋、疏肝理气、平肝潜阳等剂,亦不见效果。诊视:舌质尖部略红,左侧有瘀斑,舌苔白,两手脉俱沉滑弱。
治宜温阳镇水。
真武汤加味:
茯苓30g,白术24g,制附子12g,白芍15g,生姜12g,桂枝9g,半夏12g,生龙骨、生牡蛎各30g,炙甘草6g,
水煎服2剂。
4月30日复诊:
患者自述,29日晨8时服第1剂药,至当日下午6时许,颤动基本停止,腹内鸣响。当晚又进第2剂,颤动停止,晚上睡眠明显好转,仅有时自觉有阵阵轰鸣。
上方白芍改用30g,加钩藤12g,磁石30g,再服3剂,以巩固疗效。
体会:
震颤,是不随意动作,是运动神经系统的病理现象之一。
中医临床,对于震颤的病因、病理和治则,有时和抽搐、痉厥等不能截然分开。
实证多从风、火、痰来考虑,因为痰郁可以化火,热极容易生风,肝是风木之脏,在变动为握,所以治疗多从清热、化痰、平肝、息风入手。
虚证多由气血津液过伤,不能养筋,以致筋急而搐。所以多出现在小儿吐泻之后,或发汗后、失血后、产后、痈疽溃后,治疗时当注意补养气血。
本患者除舌尖稍红外,别无热象表现,而且诊前多次柔肝、疏肝、平肝等药物,却毫无效果,则风热实证可以排除。
患者脉象沉弱,又发生在产后,确实应该从虚证上来考虑,但已服过补养气血之剂,并未见效,这就不仅仅是虚,而且还要考虑是兼有水饮。因为从症状来说,
《金匮要略·水气篇》曾说:“水气在皮肤中,四肢聂聂动者,防己茯苓汤主之。”
《痰饮咳嗽篇》说:“膈上病,痰满、喘、咳、吐……其人振振身剧,必有水饮。”本论第82条的真武汤证,也提到“身动”一症,都和本患者的震颤相符合。
再从脉象上来分析,
《金匮要略·水气篇》云:“寸口脉沉滑者,中有水气。”
又云:“脉得诸沉,当责有水。”
又云:“水之为病,其脉沉小,属少阴。”
而本患者的脉象,恰好是沉滑而弱,所以本证的关键,不仅是虚,而且兼有水邪泛滥。既然是水泛,就必是虚在脾肾,因为脾主散精,肾为水脏,脉弱脉沉,就是脾肾两虚,所以用真武汤壮肾阳以镇水,健脾土以治水,是根本的治法。
服药后腹内鸣响,就是肾阳蒸动,脾气健运,水饮有不能自容之势,也就是“大气一转,其气乃散”的佳兆。
至于方药,苓术合用,健脾利水;
术附合用,暖肌补中;
生姜散水;
白芍使术、附化湿而不伤阴;
尤其加入桂枝,能外通腠理,下达膀胱,温通三焦水道,不但取防己茯苓汤用桂枝通阳有制止肌肉蠕动之意,而且兼有温化水饮以治短气的作用。
《金匮要略·痰饮篇》云:“短气有微饮,当从小便去之,苓桂术甘汤主之。”
本患者有憋气感觉,并以长息为快,亦系水饮所致。本方加入桂枝,正好把苓桂术甘汤也包括在内。此外又以半夏蠲饮,龙牡潜镇,方药对症,所以二剂痊愈。
(二)自汗(韩其江医案)
刘某,男,成年,患自汗不止,医院检查,诊断为自主神经紊乱,亦无治法。
余诊视后,认为是阳虚水泛,给予真武汤。五六剂后,即恢复正常。
编者按:本案是在阔别后会面时论及伤寒方的应用而谈到的,舌色脉象当时都未问及。
但既然是阳虚水泛,常临床者自能心中有数,因此这仍不失为一个简单而有价值的医案。
真武汤的应用,在《伤寒论》中有两条:
一是用于“太阳病发汗,汗出不解,其人仍发热,心下悸,头眩,身动,振振欲擗地者”,
一是用于“少阴病二三日不已至四五日,腹痛,小便不利,四肢沉重,疼痛,自下利者,此为有水气”。
这两条的主症,一是头眩心悸,一是腹痛下利,再加上案的震颤,和本案的自汗不止,虽然主症不同,病理却都是阳虚水泛,真武汤能扶阳镇水,所以都用之有效。
扶阳镇水,也就是增强肾脏机能,促进水的代谢,因此据报道用于肾病尿毒症,也有一定的疗效。
本方和五苓散,都能促进人体的水液代谢,但是药理作用不同,
五苓散中用桂枝,真武汤中用附子,因此,临床出现脉沉迟、沉紧,或阳虚肢冷,说明是肾阳不足的,就用真武汤;
不出现这样的脉症,而是脉浮或口渴,关键是三焦不利的,就用五苓散。
旧注称二方一是治腑,一是治脏,其实际意义就是这样。
震颤一案,桂枝、附子并用,也可以说是脏腑兼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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